牛津辞典又做小动作：说 dragon 也是中国帝王的象征

　　2024年4月8日，上海杉达学院英语教授曾泰元撰文告知：“英语世界最大、最权威的《牛津英语词典》（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简称 OED）在2024年3月底发布了春季的更新（update），给 Chinese dragon（中国龙）这个词条做了修改（modification），明确了英文的 dragon‘也是中国帝王的象征’”（also the Chinese imperial emblem）。”

　　早在十九世纪，就有外国人指出中国的龙和 dragon 不同，并用 loong 来翻译龙，但是牛津词典长期把东亚的龙译为 dragon。甲辰龙年前夕，国内译龙为 loong 的情况急剧增加，包括官方新闻媒体、很多大品牌、大商场和影视明星。

　　在此背景下，牛津词典不是及时收入 loong，反而搞了一系列小动作，试图让中国龙继续和 dragon 紧密联系在一起。

　　2024年1月26日，曾教授报道：2024年1月，牛津英语词典（OED）收入了固定搭配 Chinese dragon（中国龙）。

　　但是国内新闻记者和美术设计师们根本不看大部头牛津词典，而且 loong 简洁形象无歧义，除了一些外语学者兴高采烈，欢呼雀跃，其他人都继续使用 loong。

　　牛津词典一看此计无效，立即又生一计。2月28日，proz 论坛的 ysun 网友发表帖子告诉我：牛津英语辞典收入了 loong。我寻迹去查，果然如此，牛津辞典对 loong 的解释是 variant of lung, n.，也就是肺。牛津词典的意思是：loong 已经被占用了，你们中国人别再译龙为 loong 了。

　　经我分析发现，很可能这是牛津词典的一次乌龙，龙的威妥玛拼音是 lung，于是牛津词典把 loong 和 lung（原意是“肺”）拉郎配搞在一起了。

　　（相关链接：牛津英语辞典说 loong 是肺）

　　但是此举仍然无法阻挡 loong 在中国迅速扩散，道理一样：根本没人看牛津词典。我也没有发现长期研究外国词典的曾泰元教授撰文提及此事。

　　到了三月，牛津词典又生一计，也就是本文开始处曾教授介绍的“明确了英文的 dragon‘也是中国帝王的象征’”。但是，中国人已经有了 loong 这个龙的专用名词，古代皇帝的象征就是 loong，谁还会回头使用 dragon 这个多义词呢？

　　牛津词典收入 dragon 一词后几个世纪不修订，坚决不收入早在十九世纪初就诞生、连续使用至今的 loong 这个词，却在甲辰龙年春节前后短短几个月里连出三招，用心良苦。但是大局已定，我劝牛津词典的专家们还是早日收入 loong 这个译龙方法吧！这样才能真正地体现贵辞典的权威性。

（黄佶，2024年5月14日）

附件：曾教授的原文

OED 微修 Chinese dragon
曾泰元，微信公众号“英语世界”，2024年4月8日

OED 定调，dragon 是中国好龙

　　甲辰龙年的春节前夕，社会各界热议了“龙”的英译，清明前又有了新的发展。

　　英语世界最大、最权威的《牛津英语词典》（Oxford English Dictionary，简称 OED）在2024年3月底发布了春季的更新（update），给 Chinese dragon（中国龙）这个词条做了修改（modification），明确了英文的 dragon“也是中国帝王的象征”（also the Chinese imperial emblem）。

　　这个修改出现在 OED 收录的 Chinese dragon 底下，是词源（etymology）栏目里的注（notes）。注释的全文是：“试比较中文的 lóng（龙，英文 dragon），这个 dragon 也是中国帝王的象征，亦可对照 dragon 名词义项 1 的增编，参看那里的讨论。”

　　Compare Chinese lóng dragon (also the Chinese imperial emblem) and the discussion at dragon n.1 Additions.

　　OED 所收录的 dragon 在 1897年出版，一个多世纪以来“尚未修订”（not yet revised），因此还没有在 dragon 的定义里特别提到中国龙。话虽如此，但 OED 在2002年给 dragon 增补了“亚洲四小龙”的新义，指的是二十世纪下半叶亚洲迅猛发展的经济体（中国台湾、中国香港、新加坡、韩国），其中的词源就清楚提到，这个 dragon 的新用法译自中文的龙，是中国帝王的象征。

　　OED 里的“亚洲四小龙”是陈年往事，过去我不止一次撰文提到。2024年年初的中国龙热议，先是我发现了 OED 以独立的词条首度收录了 Chinese dragon，再是这次 Chinese dragon 有所增补，明确了 dragon 在中华文化里代表祥瑞，是皇权的象征。

　　2024年1月28日，上海《文汇报》刊登了我的“译龙”专论，题为【“中国龙”跃入《牛津英语词典》】，随后央视网（CCTV.com）全文转载，中新社（中国新闻社）、《光明日报》、《人民日报》对我个人和我的论点也都有或长或短的采访、报道与转发。央媒的重视，引发了春节前的一波热议。

　　当时我的主要论点是：

　　（1）“龙”的英译可以继续沿用 dragon，因为 dragon 的语义已经分化，不仅西方的 dragon 形象日趋正面，而且 dragon 也可代表中国的祥瑞好龙。

　　（2）如果国人仍有疑虑，或者需要对中西的 dragon 做出区别，那么用 Chinese dragon 即可。

　　（3）音译的 long 或 loong 合理，不过英文不是我们的母语，我们无法说了算，要得到母语人士的普遍认同才有效，这条路比较漫长。

　　据我了解，OED 编辑部聘有精通中文的词源专家，他（们）对这次的修改应该起着关键性的作用。Chinese dragon 刚刚在 OED 单列词条，全新收录，才短短一个季度，就有了新的信息加入。

　　在 2024年春的更新里，dragon（亚洲四小龙）的词源重点（即 dragon 可代表中国好龙）得到了大幅的凸显，从原本一个增补义项的附带说明，被拉高到全新词条 Chinese dragon 的词源注释，并以“互见”（cross reference）的超链接让意者到“亚洲四小龙”处继续了解。这变动背后的原因，我估计是 OED 编辑部中文专家的积极参与。他（们）留意到了国内关于译龙的热烈讨论，觉得必须表明立场，澄清误解，所以做了这个小小的增补。

　　OED 这个微幅的修改看似无关痛痒，却也表明了英语世界对中国的重视，更是在中国龙的议题上清楚表态。在 OED 的 dragon 尚未全面修订之前，此举给 dragon 的中国维度及时定调，值得我们重视。

　　作者简介：曾泰元，上海杉达学院英语系教授兼外语学院院长、语料应用与研究中心学科带头人、国家语委汉语辞书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英语世界》编委。

读者留言

老鱼loong（上海，4月8日）：
　　loong“要得到母语人士的普遍认同才有效，这条路比较漫长”，中国人首先要大量使用，这样外国人才能“普遍”知道这个词，知道之后才谈得上认可不认可。实际上也不需要他们认可。“名随主人”，中国的龙外语怎么说，应该由中国人说了算。外国人如果继续译龙为 dragon，我们可以说听不懂。如果中国人自己都不大量使用 loong，外国人怎么可能普遍知道？好在现在中国很多驻外使馆已经译龙为 loong 了。希望国内的学者也跟上，不要再管牛津辞典怎么说了。普通外国人有几个人去看牛津辞典的？外国小孩子从小看着英雄杀死 dragon 的童话长大的，都认识 dragon 这个词，谁会再去看大部头牛津辞典复习这个词？（黄佶）

Knight（广东，4月8日）：
　　曾老师可以解释一下为什么“亚洲四小龙”也有翻译成 The Four Asian Tigers（Wikipedia）的吗？

英语世界（作者，4月8日）：
　　曾老师回复：指亚洲四小龙时，tiger 和 dragon 同义，不过从粗浅的语料看来，dragon 的使用后来似乎得到更多西方世界的偏爱（有待进一步研究）。

老鱼loong（上海，4月8日）：
　　外国人最初说是四小虎，中国人改称为四小龙，后来被翻译成英文。

老鱼loong（上海，4月8日）：
　　维基百科（Wikipedia）是这样写的：The Four Asian Tigers (also known as the Four Asian Dragons or Four Little Dragons in Chinese and Korean)......

Knight（广东，4月8日）：
　　回复 英语世界：感谢曾老师！我同样看到 Tiger 在 OED 的解释：A nickname for any one of the more successful smaller economies of East Asia, esp. those of...（地名略）

国歌（江苏，4月8日）：
　　其实不必过于计较翻译的词语，名者实之宾也，当中国足够强大之后，这龙随别国如何翻译，都是正面的，否则再怎么也不能如何！

老鱼loong（上海，4月12日）：
　　那你作为搞外语的人能为“中国足够强大”做一些什么事情呢？就等着别人把中国建设强大？

老鱼loong（上海，4月8日）：
　　如果有人把 pizza 汉译为“砒霜”，新华字典也宣布“砒霜”可以代表美食，中国人就敢吃这种食物了？爱吃这种食物了？辞典只能记录词汇使用的现状，但不能改变现状。译龙为 dragon 这个现状本身是错误的，不能因为权威辞典记录了，就变正确了。（黄佶）

MAVERICK（安徽，4月11日）：
　　这是狡辩，披萨不可能被翻译成砒霜的，因为是食物的名字，请不要用一个虚假的案例来说明问题。

老鱼loong（上海，4月11日）：
　　回复 MAVERICK：把 pizza 译为砒霜当然是举例，此事实际上当然不会发生，因为意大利人没有忘记常识。dragon 是神话动物，牛津辞典第一义就说它是 monster。把龙译为 dragon，不就和把 pizza 译为砒霜的性质是一样的吗？（黄佶）

老鱼loong（上海，4月11日）：
　　回复 MAVERICK：英文不是中国人的母语，所以很多中国人看不出译龙为 dragon 有什么问题。但是我用中文砒霜做例子，你立即就看出问题了。说明我这个例子设计得很好。译龙为 loong 大局已定，连曾老师都不反对了，连中国外交官都在使用了，大家就别再对 dragon 脉脉含情、恋恋不舍了吧！

明天见（四川，4月8日）：
　　看到这篇文章与大家的评论，想到了上学期一位老师说的，随着中国的发展，中国文化的发展，希望我们许多东西可以直接用中文发音，就能让大家明白，这条路还需要大家的努力！

英语茶客（山东，4月8日）：
　　It is invariably more than an eye-opener to read this special contribution by my most respected Professor Zen Taiyuan, a most famous etymologist, which fully proves that with the steady development of our economy, Chinese Culture is increasingly globally recognized and applied, so it is with "dragon".

（黄佶编辑配图，2024年5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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