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浓眉大眼的《经济学人》也以偏概全了

黄佶

　　龙年前夕，无数中国人不约而同地改译龙为 loong ，成为新闻热点。昨天，英国财经期刊 The Economist（经济学人）就此发表了一篇评论。因为我不是订阅者，只能读到标题和前面两段：

A nationalist effort to rebrand the Chinese dragon（一次民族主义的努力，以重塑中国龙的形象【黄佶汉译，下同】）

The year of the dragon, one of the 12 creatures in the Chinese zodiac, began on February 10th. But some Chinese state media have been calling it the year of the loong in their English reports. Loong (pronounced like the English word “long”) sounds like the Mandarin term for dragon. It is more appropriate, says the state-run Beijing Daily, because Western dragons are evil monsters, whereas Chinese ones are noble and benevolent. The latter are said to bring good luck.（龙是中国十二生肖动物之一，龙（dragon）年从 2月10日开始。但一些中国官方媒体在英文报道中称今年为 loong 年。Loong 的发音有点像英语单词“long”，听起来和汉语中“龙”字的读音相似。官方媒体《北京日报》说，这更合适，因为西方的 dragon 是邪恶的怪物，而中国的龙是高尚和仁慈的。据说后者能带来好运。）

Dragons have a special place in Chinese culture. They were once the symbol of the emperor. Some Chinese people—including the country's supreme leader, ......—call themselves "descendants of the dragon". But in both China and other countries, dragons come in all shapes and sizes. There are good dragons in Western mythology and culture. One is on the Welsh flag, for instance. Another called Puff, made famous by the musical group Peter, Paul and Mary, seems nice enough. Meanwhile, there are Chinese tales of loong who eat children and conjure up devastating floods.（龙在中国文化中有着特殊的地位。它们曾经是皇帝的象征。一些中国人，包括这个国家的首脑……，自称“龙的传人”（descendants of the dragon）。但在中国和其他国家，有各种形状和大小的 dragon。西方神话和文化中有好的 dragon。例如，一个是在威尔士国旗上。另一个叫 Puff 的，由音乐组合 Peter, Paul and Mary 成名，看起来很不错。与此同时，中国也有龙吃孩子、变出毁灭性洪水的故事。）

https://www.economist.com/china/2024/02/22/a-nationalist-effort-to-rebrand-the-chinese-dragon

　　百度百科介绍说：《经济学人》是由英国经济学人集团出版的杂志，创办于1843年9月，创办人詹姆士．威尔逊。杂志的大多数文章写得机智、幽默、有力度、严肃又不失诙谐，并且注重于如何在最小的篇幅内告诉读者最多的信息，是全球阅读量最大的时政杂志之一。《经济学人》杂志是一份国际性新闻和商业周刊，提供对全球政治、商业、金融、科学及技术的清晰报道、评论和分析。

　　《经济学人》还有一个让人津津乐道的特点，就是它每一期的封面，能为整本杂志画龙点睛。它的封面不止一次地用龙来象征中国。

　　可见，它的编辑团队知道龙是中国的象征。它的封面也经常用 dragon 象征负面的事物，例如经济衰退（recession）。

　　显然，它的编辑团队知道 dragon 的象征意义是负面的。欧美大量时政漫画用 dragon 象征负面事物，不仅有经济方面的灾难，还有恐怖主义、战争和疾病等等天灾人祸。他们显然也是知道的。

　　但是，在议论中国人改译龙时，《经济学人》却不提这些了，只提 dragon 中的极少数反例：威尔士人崇拜红色 dragon 和卡通形象 Puff 了。

　　幸亏中国人也是会检索资料的，我早就获悉：威尔士人在崇拜红色 dragon 的同时，对白色 dragon 深恶痛绝！为什么《经济学人》只提威尔士人崇拜的好的 good 红色 dragon，却不提威尔士人痛恨的坏的 bad 白色 dragon 呢？

　　很多中国学者也根据威尔士公国的国旗上画有 dragon 反对改译龙。如果说他们犯这个错误是因为不了解遥远偏僻的威尔士的情况，只知其一（威尔士人崇拜红色 dragon）、不知其二（威尔士人仇恨白色 dragon），还情有可原。但是，《经济学人》是英国杂志，威尔士公国也属于英国，编辑团队不会不知道这些事情吧？

　　英国人和欧洲很多地方的人每年要大规模地庆祝圣乔治节（St.George's Day）。武士圣乔治的英雄事迹是杀死了一头正要吃掉公主的 dragon。庆祝活动的重要内容就是杀死 dragon 的文娱表演。

　　《经济学人》的编辑团队也不会不知道这个节日吧？

　　英国人自己把 dragon 视为恶魔，要杀死 dragon，却拿区区三百万少数民族威尔士人崇拜一部分 dragon 来反对中国人改译龙、切断中国的象征龙和 dragon 之间的联系，这太不地道了吧？

　　拿 Puff 说事更不像一份时政杂志应有的水平。米老鼠的知名度比 Puff 高多了，看起来更 nice enough，但是如果中国人把英国比喻为老鼠，英国人会怎么想？《经济学人》会怎么评论？

　　中国龙的确存在负面的故事，但是稍微了解一些中国情况的人，就知道这不是龙的主流寓意。中国家长“望子成龙”，难道是希望孩子成为吃人恶魔？相反，吃人是 dragon 的基本特征之一，dragon 要求人们进贡年轻女子供其食用，在欧洲神话中比比皆是，《经济学人》却只字不提。

　　龙的象征意义主要是正面的，dragon 的象征意义主要是负面的，所以，龙不能译为 dragon。《经济学人》却拿龙的少数负面故事和 dragon 的少数正面形象说事，显然犯了以偏概全的错误。

　　《经济学人》的封面上时常出现中国龙。只要还译龙为 dragon，欧美读者看见龙就会联想到恶魔 dragon。一旦龙改译，和 dragon 不再有关系，就无法再用这个梗来妖魔化中国了。我愿意相信：《经济学人》没有这份小心思。

（黄佶，2024年2月23日上午）

　　哈哈，看到全文了（微博 Joken是个runner）。第三段文字的第一句是：

So the word dragon would seem a decent translation for loong.（因此，dragon 这个词似乎是龙的一个不错的翻译。）

　　我果然没有冤枉《经济学人》，虽然英国人非常崇拜杀死 dragon 的英雄，但是它十分希望中国人继续做 dragon。评论还说：

About two-thirds of respondents to a poll on Weibo, a Chinese social-media platform, said they prefer it to the word "dragon".（在中国社交媒体平台微博的一项民意调查中，约三分之二的受访者表示，他们更喜欢“dragon”这个词。）

　　但是它没有给出来源。我看到的调查，结果都是大部分人支持 loong。姑且相信《经济学人》的确看到了一个偏好 dragon 的调查，但是它不希望中国改译龙的样子，溢于言表。

（黄佶，2024年2月23日傍晚）

相关链接：

跨文化传播中的龙的符号解读
——以《经济学人》漫画插图为例（刘园园）

英国女王：她的身后一直有一位杀死 dragon 的英雄

英国新国王查尔斯也有杀死 dragon 的金银币了

部分外媒煞有介事的伪分析，不过是“逢中必反”（陈凯文）

不给龙造词的文明，怎么可能尊重中国文化呢？（陌川_MC）

译龙为 dragon：两种所指或解释项的错误缠绕（抓马扣叔）

译龙为 Loong 实际使用案例（按分类排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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