译龙为 Loong 的背后有充分的原因和理据

—— 谈谈苑爱玲博士反对改译龙为 Loong 的四点理由

黄佶

　　昨日读到苑爱玲博士一次讲座的内容，她是中国翻译协会《中国翻译》编辑部副主编、中国译协翻译理论与翻译教学委员会秘书长。她在讲座中告诉暨南大学翻译学院的师生：

　　译者应敢于直面翻译中出现的问题，让翻译越变越明，越变越清。同时，译者还应根据实际情况做出抉择，让他人看到抉择的背后有充分的原因和理据，并应多关注语言能力提高，培养抉择能力和多角度思维能力，对某些现象不仅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

　　她在讲座中介绍了她反对改译龙为 Loong 的四点理由，很遗憾，这四点理由都缺乏说服力。下面笔者对其一一进行讨论。

苑爱玲博士：

　　其一，“龙”在中国作为吉祥瑞符，作为善美的代表，并没有在西方被当做恶与丑的源泉，被排斥于主流之外。相反，在西方也有许多关于“龙”的正面形象，例如红龙威尔士、李小龙“Little Dragon”的别称等等。

黄佶：

　　西方当然没有把中国的龙作为恶与丑的源泉，但是欧美人把杜拉根兽（dragon）作为了“恶与丑的源泉”。仅仅根据几百年来欧美各国的人在宣传品中把国内外的敌人都比喻为杜拉根兽，就足以说明这一点了。

　　西方人本来没有把中国的龙作为恶与丑的源泉，但是中国人坚持译龙为 dragon，强迫龙和杜拉根兽同名，等于是硬要让西方人把中国的龙也理解成“恶与丑的源泉”。

　　威尔士人的确崇拜红色的杜拉根兽，但是威尔士人同时把白色的杜拉根兽视为侵略者的象征，把它视为“恶与丑的源泉”。那么苑博士该怎么“抉择”呢？

　　苑博士是根据威尔士人崇拜红色杜拉根兽，坚持译龙为 dragon 呢？还是根据威尔士人仇恨白色杜拉根兽，于是也来主张改译龙为 loong 呢？

　　文化是非常复杂的，中国的龙为什么非要赖在别人家的屋檐下，使用别人的名字呢？

　　威尔士只有区区三百万人口，而且仅仅喜欢红色杜拉根兽，而欧美等大量国家和地区几十亿人，都把杜拉根兽视为“恶与丑的源泉”，苑博士该怎么“抉择”呢？

　　苑博士是选择和三百万威尔士人为伍呢？还是和几十亿人站在一起呢？

　　外国人把李小龙称为“Little Dragon”，并不等于这个称呼是合适的，他们译龙为 dragon 是因为他们不知道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其它词汇能够代表中国龙。

　　过去外国人称呼武术为 martial art，后来看见 Kungfu 了，于是都改口了。外国人把李小龙称为“Little Dragon”，恰恰是中国翻译学界失职的表现。

苑爱玲博士：

　　其二，“龙”并不是为中国带来负面形象的主因，中国被妖魔化并不是因为“龙”的译名。

黄佶：

　　译龙为 dragon 当然不是为中国带来负面形象的主要原因。但是，即使是次要原因，也是一个原因呀！

　　翻译学界难道不应该做好本职工作，击退反华势力从翻译这个方向对中国的进攻吗？粉碎敌对势力利用翻译发起的攻击，最应该冲在前面的主力部队不恰恰是翻译学界吗？难道还指望国防、农业或者卫生领域的学者来迎战敌人从翻译这段防线发起的进攻吗？

苑爱玲博士：

　　其三，修改译名不一定利于提升国家形象，展现国人的文化自信。

黄佶：

　　译龙为 Loong 的确不一定有利于提升国家形象，展现国人的文化自信，但是译龙为 dragon 一定不利于提升国家形象，一定不利于展现国人的文化自信。

　　龙是中国的象征，把龙和恶魔杜拉根兽画等号，严重损毁了中国的国家形象；中国人自称是外国恶魔杜拉根兽的后代（descendants of dragon，“龙的传人”的英文标准说法），这份“自信”只会让外国人瞠目结舌。

苑爱玲博士：

　　其四，“Loong”作为一个臆想词，是不正规的英文单词，容易被人大做文章，落人话柄。

黄佶：

　　Loong 是臆想词？是不正规的英文单词？苑博士一棍子把所有音译词都否定掉了，Kungfu 是不是臆想词？Dim Sum 是不是臆想词？Dama 呢？Renminbi 呢？putonghua 呢？“幽默”是不是臆想词？“披萨”呢？“比基尼”呢？“巧克力”呢？“可口可乐”呢？

　　音译词最初当然不是正规的英文单词，但是用多了就正规了，tea、silk、sushi、casino 原来都不是正规的英文单词，现在谁会说它们不正规呢？

　　敢于创造不正规的英文单词，不正是中国翻译工作者“展现国人的文化自信”的最好方式吗？

　　2006年之后国内的确有一些人写文章说 loong 不好，据我所知，他们的数量差不多也就是十几个人。

　　但是我还没有看见有外国人批评 loong 这个单词。即使有外国人来信反对改译龙，也不是反对 loong 这个单词本身，相反，他还使用 loong 来代表龙。

　　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在国际舞台上非常活跃，大量外国媒体报道他的活动和言论。他的英文名是 Lee Hsien Loong，我至今没有看见有外国人对他的名字有什么议论。

　　中国翼龙无人机在国际战场上战果累累，其大名 Wing Loong 经常出现在外国报刊上。虽然这个译法有问题（龙根本不需要“翼”，即使想说它有翼，也应该是 Winged Loong），但是也没见它“落人话柄”。

　　根据我的考证，早在 1814年，英国传教士就用 loong 这个字母组合作为“龙”字的注音；早在 1882年，就有美国传教士把 Loong 作为对应中国龙的名词。两百多年来，这种写法绵延不绝，但是没见有外国人吐槽这个译法。如果苑博士知道，非常欢迎她告诉大家。

　　另一方面，仅仅从 1987年到 2005年，国内学者就写了三百余篇学术论文说不应该译龙为 dragon。二十年里三百篇学术论文谈及同一个话题，可以算是“大做文章”了吧？

　　如果想要正确地做抉择，首先要充分了解情况。如果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无法进行“多角度思维”，就无法做出正确的选择。

（2021年5月4日）

相关链接：

反对改译龙为 Loong：四个原因（苑爱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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