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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龙”的外语名称为什么必须重新翻译 （《华文传播与中国形象 ----------------- |
摘要：在西方文化中，dragon 是恶魔的象征。和 dragon 有关的很多词组例如 dragon's teeth 等等都有负面含义。杀死 dragon 不仅是英勇的行为，而且还是正义的行为。“龙”可以译为 Loong。1817 年即有英国外交家这样音译龙。李小龙和李显龙等大量海外华人把姓名中的“龙”英译为 Loong。拼音相同时可以增加字母，以示区别，例如“山西”：Shanxi，“陕西”：Shaanxi。 关键词：国家形象，跨文化传播，翻译，龙 ----------------- 今年两会上，陕西省全国政协委员岳崇提交《关于纠正龙与 dragon 翻译错误的提案》，再次把如何英译“龙”这一问题引入公众视野。龙为什么不能译为 dragon？因为 dragon 在西方文化中代表恶魔。以下是笔者收集到的一些资料。 在莎士比亚名剧《罗密欧与朱丽叶》中，朱丽叶获悉罗密欧杀死堂兄提伯尔特之后，非常震惊和愤怒，她在咒骂罗密欧时把他比喻为 dragon： O serpent heart, hid with a flowering face!（啊，鲜花一般的面孔下藏着毒蛇的心！） 最权威的英语辞典韦伯斯特大辞典对 dragon 这个单词的解释如下： 1: archaic : a huge serpent（古语中的含义：巨大的蛇） 2: a mythical animal usually represented as a monstrous winged and scaly serpent or saurian with a crested head and enormous claws（神话中虚构的动物，通常被描绘为丑陋可怕的、有翅膀和鳞片的巨蛇或头上长着冠、有着巨大爪子的蜥蜴） 3: a violent, combative, or very strict person（暴烈的、好斗的或非常严厉的人） 4: capitalized : draco（首字母大写时：draco星座） 5: something or someone formidable or baneful（可怕的或有害、有毒的事物或人） 由此可以看出，dragon 一词的含义是很负面的。 由 dragon 组成的英语词组往往也有负面含义。Dragon's teeth 的字面意思是“dragon 的牙齿”，但实际含义是“争端和战争的起因”。在西方神话传说中，在地里撒播 dragon 的牙齿，就会生长出全副武装的武士。这些武士会因为争夺珠宝而相互厮杀。因此，西方有一句俗语（phrase）：“to sow dragon's teeth”（播种 dragon 的牙齿）。这句俗语被用来比喻播下不和或毁灭的种子，或做一件会引起争持和争端的事情。因此，dragon's teeth 相当于中文里的“祸根”。 一些作家在文章标题或书名中使用 dragon's teeth 来比喻引发事端和灾难的事物。例如：Dragon's Teeth: The Press and International Misunderstanding（Dragon 的牙齿：新闻媒介和国际误解），Sowing the Dragon's Teeth: Land Mines and the Global Legacy of War（播下 dragon 的牙齿：地雷以及战争的全球性遗产）。 美国诗人、小说家 Stephen Vincent Benét 写过这样的诗句：“Our fathers and ourselves sowed dragon's teeth. Our children know and suffer the armed men.”（我们的父辈和我们播下 dragon 的牙齿。我们的孩子遭遇和受难于全副武装的武士。） 在 Yahoo Answer（雅虎问答）网站中有一个问题：“How did the US sow the dragons teeth once the soviets invaded afghanistan?”（在苏联入侵阿富汗时，美国是如何播种下 dragon 的牙齿的？）最佳答案中的一句话是： The biggest and most venomous of the dragon's teeth was Osama bin laden, that sprouted many thousand others and filled them with venom.（最大和最恶毒的 dragon 牙齿是奥萨马-本拉登，他又生长出几千个其它（dragon的牙齿），并把他们灌满毒液。） Dragon's tail 的字面意思是“dragon 的尾巴”，但实际含义是“危险的事物”。有两本关于核武器的书名字均为 The Dragon's Tail。一本是 The Dragon's Tail: Radiation Safety in the Manhattan Project（Dragon的尾巴：曼哈顿计划中的核辐射安全问题）。这本书讲述了曼哈顿计划中的核辐射安全问题。“曼哈顿计划”是美国给秘密研制原子弹项目取的对外公开的名称。另一本是 The Dragon's Tail: Americans Face the Atomic Age（Dragon 的尾巴：美国人面对原子时代）。这本书回顾和分析了核武器的出现对美国文化和社会最初的冲击。对这本书的介绍中说：“美国原子科学家知道他们的工作的危险，他们把他们的最临界的实验之一称为‘逗弄 dragon 的尾巴’。” Tail of dragon 还用来指弯道很多、因而很危险的道路。在美国田纳西州，有一段被称为 Tail of the Dragon的崎岖山路，它在十一英里（约二十公里）的距离里，居然有三百一十八个弯道。 Dragon's tail 在美国街头黑话中还指海洛因，例如“I'm flying high on dragon's tail.”（我在“dragon 的尾巴”上飘飘欲仙。） Chasing the dragon 的字面意思是“追逐 dragon”，实际上指的是一种吸食毒品的方法：把吗啡、海洛因或鸦片在金属薄膜上加热，使其挥发形成烟气，然后吸入鼻子。因此短语 chasing the dragon 多半和毒品联系在一起。 Here be dragons 的字面意思是“这里有 dragon”，其含义是“危险或尚未探勘地区”。在中世纪，地图上的空白地区常会画一些 dragon、大海蛇（sea serpents）和其它虚构的神话怪兽吞噬帆船的图案。这种习惯延续至今。有一张图在网上流传甚广，它描绘了美国人眼里的世界。图中非洲、大洋洲和南美洲被标注为 Here be dragon，并做了注释：No civilisation. People eat each other here（没有文明。这里的人相互吃掉对方）。 Dragon lady 这个词组的含义是“傲慢专横或残暴的妇女”。关于慈禧太后的一本外国书籍书名即为 Dragon Lady。1960年代，越南政坛著名女性“瑈夫人”以冷血著称，描写她的书籍书名为 Finding the Dragon Lady。美国电影 The Devil wears Prada（时尚女魔头）中，严苛得不近情理的时尚杂志老年女主编（梅丽尔·斯特里普扮演）也被形容为 dragon lady。因此“Dragon Lady”的意思很不好，“小龙女”千万不能译为“Little Dragon Maiden”。 西方神话中圣乔治等很多英雄杀死 dragon、救出被掳少女的故事广泛流传，大量艺术品如绘画、雕塑、童话故事、连环画、话剧和电影等描述这个故事。几百年来，各国时政漫画家频频使用这个情节，在战争海报或政治漫画中把本国的敌人比喻为 dragon。稍远的有十八世纪法国和反法联盟相互把对方例如拿破仑描绘为 dragon；稍近的是在二战中，英美苏盟国和法西斯德国相互把对方例如希特勒比喻为 dragon；最近的则是把恐怖主义组织或其头目如本拉登画成 dragon；当下则是极端组织“伊斯兰国”（IS）被比喻为 dragon。 为什么时政画家这么喜欢用 dragon 做靶子？因为杀死 dragon 不仅是英勇的行为，而且是正义的行为。时政画家把本国领导人比喻为杀死 dragon 的英雄，是在向读者表明“我们的行为是正义的”，进而获得民众的支持。 龙是中国的象征，中国人自称“龙的传人”。因此，把龙译为 dragon 或 Chinese Dragon 为敌视中国的人宣传“中国威胁论”提供了极大的方便，也使外国人民对中国心存疑惑，毕竟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不了解中国，更没有机会来中国。国家形象不良还会导致中国商品销售受阻、中国投资动机受到质疑、中国文化教育传播遭遇抵制等等。 实际上很早就有外国人认识到龙和 dragon 存在本质差别。1904年，美国俄克拉荷马州的一家报纸题为 Poor Dragon（可怜的龙）的文章说：“The dragon is a very much abused beast. In every country in the world but one he is looked upon as a fire-breathing monster ... The one country in tho world where this kind of monster is given credit for his good heart is in China...）（对 dragon 这种动物存在很多误解。在全世界除了一个国家之外，都把它视为喷火的魔鬼，……。这个在世界上唯一的国家是中国。龙因为其好心而在中国受到尊重。） 1922年，上海的商务印书馆出版了一本外国人写的英文小册子（全书正文仅66页）“The Chinese Dragon”（中文书名是“龙”），指出中国的龙和欧洲的 dragon 存在本质的差别。书中写道 ： “The Chinese conception of the dragon presents a very different creature from that of the nations bordering on the Mediterranean and the Atlantic.（中国人关于龙的概念导致了一种不同的生物，它迥异于地中海和大西洋沿岸的国家对 dragon 描述。） We do not know who first attached the English name "dragon" to the Chinese conception "lung," but it is hardly fair to the Oriental ruler of the sea to be branded with the stigma which accompanies the English designation.（我们不知道谁第一个把英语名称 dragon 附加于中国的龙身上，但对于这一东方的海洋统治者来说，把和这个英语名称联系在一起的污名贴在它身上，是很不公平的。） 1931年2月12日，牛津大学汉语教授 William Edward Soothill（中文名“苏慧廉” ）牧师在英国皇家亚洲文化协会做了一场报告，他说： …, in China, it is always beneficent, while the dragon of the west, for the most part, has been considered as maleficent, injuring the people, stealing princesses, and calling forth the heroism of, say, a St. George, for its destruction.（……，在中国，龙总是行善的，而西方的 dragon 在大部分地区被认为是有害的，伤害人民，偷走公主，使英雄们例如圣乔治去杀死它们。） Thorsten Pattberg 是一个德国人，男，1977年生，在中国、日本和美国学习和研究东方文化多年，他有一个中文名字“裴德思”。 他在2012年龙年年初写了一篇文章登在 China Daily（中国日报）上。文章说： The long of China has a history (and etymology) of several thousand years and there are, according to linguist Michael Carr, more than 100 classical ones. Linguistically, it's a tragedy that many Chinese people, I mean the well-educated, English-speaking ones, are so readily prepared to call the long "dragons" - that's like voluntarily abandoning one's culture.（中国的龙有几千年的历史。很多中国人——我指受过良好的教育、会说英语的中国人——欣然接受把龙称为“dragon”，这是一场灾难，这等于是自愿地放弃了自己的文化。） Western caricaturists love to depict China as the European-style dragon: huge and red (of course), clumsy and pear-bodied, fierce, with tiny wings and a small flame. That clueless beast virtually sits there on the cover of some magazine waiting to be slain by journalist Siegfried Weischenberg, the World Trade Organization or the Barack Obama administration.（西方的漫画家喜欢把中国描绘为欧洲式的 dragon：庞大，红色，笨拙，梨形的肥硕身躯，凶狠，有着细小的翅膀，喷着小火苗。在一些杂志的封面上，这种傻头傻脑的怪兽坐在哪里，等待着被新闻界的齐格费里德（欧洲英雄）、世界贸易组织或奥巴马政府杀死。） The truth is, the Chinese long are majestic, divine creatures, snake-bodied (snake is often called a xiaolong (xiao means "little" or small") and embody happiness, wisdom and virtue. In the West, on the other hand, it's a virtue to slay the dragon for a happy ending.（但实际情况是，中国的龙威严的，神圣的生物，有蛇一样的身体，象征幸福、智慧和美德。而在西方，杀死 dragon 才是美德，才会得到美满的结局。） 裴德思这个年轻的外国人经常撰写文章、参加各种活动，呼吁保护中国文化，呼吁不要把龙译为 dragon，比中国人都积极。 中国学术界在 1980 年代即有学者指出同样的问题。例如翻译家吕炳洪教授撰文说：“在中国文化中，‘龙’代表皇帝，象征高贵。民间有龙船、龙灯。‘龙凤呈祥’，龙象征吉祥。……。但在英语中龙（dragon）则表示凶暴（voilent，combative，formidable，baneful）。如果说‘His wife is a dragon，’这个隐喻就有很不客气的贬义了。” 中国的龙不宜翻译为 dragon，那么应该怎么翻译呢？很多人提出按照拼音字母进行音译，即译为 long。但“long”是英语里的常用词，本来就有很多含义，这样翻译会引发混乱。为了避免歧义，很多学者提出了很多解决办法，例如加上表示第二声的声调符号、写成斜体字，等等。但这都会导致输入时的极大麻烦。 实际上在拼法相同、会引起误读的时候，可以增加字母以示区别。例如“陕西”和“山西”的拼音字母完全一样，为了区分开来，“陕西”被译为 Shaanxi。因此，可以增加一个字母“o”，把“龙”译为 Loong。 据笔者考证，早在 1817 年，英国外交家在中国游记中即已经把“龙”音译为 Loong。该书写道：“Boats, on reaching this place, usually offer up some sacrifice at the Loong-wang-Miao, or temple of the Dragon King: this was the first temple I had seen…”（开到此处的船只通常会在龙王庙奉献上一些祭品。这是我看到的第一个寺庙。……）。 其后也有其它书籍这样做。例如：“The word Loong is applied as an epithet to most things pertaining to the emperor. Loong-wei, “the dragon-seat”, is the imperial throne.”（皇帝用的大多数东西都用“龙”字作为标志。“龙椅”是皇帝的御座。） 又如：“it is considered lucky to name a baby boy after an animal associated with strength, courage and luck, such as Loong (dragon) or Foo (tiger).”（人们认为为男婴取“龙”或“虎”这样的名字能够带来好运，因为它们代表力量、勇气和幸运。） 1940年代，上海生产的“龙凤牌香烟”，其中的“龙”字也音译为 Loong。 海外华人也将姓名中的“龙”字译为 Loong。最著名的要数武术明星李小龙了。他有两个英文名字，一个是常用的 Bruce Lee，另一个是 Lee Siu Loong。不久前刚去世的新加坡开国总理李光耀的儿子、现任新加坡总理李显龙的英文名字是 Lee Hsien Loong。 因此，把“龙”英译为 Loong 是有相当的基础的。 很多人担心外国人不认识 Loong 这个单词。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根据笔者的经验，外国人只要稍看一下解释，看一眼图片，就会认识这个新单词，并立即开始使用。中国的孩子很快就能知道什么是“披萨”、什么是“汉堡”、什么是“迪斯尼”，外国成年人的智商总不至于低于中国儿童吧？实际上外国人音译中国特有事物名称非常积极，“Dama”（大妈）、“Chengguan”（城管）、“Guanxi”（关系）等等无数英文新单词都是他们的杰作。 （作者简介：黄佶，男，华东师范大学传播学院教师。本文内容摘自黄佶所著《译龙风云——文化负载词的翻译：争议及研究》一书，该书免费电子版网址：www.loong.cn/ylfy。作者电子信箱：jhuang@comm.ecnu.edu.cn，电话：136 7160 68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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